芥子_

【玑灵】天光

【甜甜原文青梅竹马普通人设想，瞎写，新年快乐】

盛灵渊不喜欢小孩子。

从小就不喜欢。

1

四岁搬到了新家，盛灵渊提着自己的小背包跟在丹离背后进新家，对门的小孩子一步一瘸跑出来了，一个年轻的母亲在身后把包往背上一挎，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跑出来追，前面那个看起来就一两岁的走路都不稳就在乱跑的孩子跑过来，啪一下赖在盛灵渊身上。

起不来了。

“哎哟我的祖宗。”女人追过来抓着他的长长的尖尖的外套帽子把人提溜起来，“碰着人了，快跟人道歉！”

盛灵渊“嘶”了一声。

这小鬼拽着他头发了！

“姐姐对不起呀。”小鬼口齿不清。

“什么姐姐！乱叫！”女人掐了一把小鬼的胖嘟嘟的脸，“实在是对不起，一个没看住就乱跑，诶，宣玑，你赶紧给我松手！”

小鬼可算饶了他的头发，盛灵渊微微低头说：“没事。”

“哎呀，你们是新搬来的吗，老早就知道隔壁在装修了，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，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敲门支呼一声就可以了。”女人提着小鬼的帽子，笑着对他们说。

“今天搬进来，那就要多谢日后的照应了。”丹离彬彬有礼对她点头，拍了拍盛灵渊的肩膀。

“谢谢阿姨。”盛灵渊很给面子的应道，目光落在了臭小鬼被提溜地踮起来的一双小脚上。

按理说四岁是一个并不怎么记事的年纪，盛灵渊通晓这些事比较早，好歹也还记得了自己的邻居是一个外向热情的母亲，还有一个叫做宣玑的臭小孩。

2

8岁的时候，盛灵渊成绩一直在学校算是名列前茅，丹离的工作一直很忙，下课过后他就乖乖一个人在学校完成了功课，预习明天的课程，安静等丹离来学校接他回家。

晚回家也很好，盛灵渊觉得。

隔壁那个臭小孩宣玑6岁了，猫嫌狗不待见的年纪，在家里坐不住，好不容易年纪够了，上了幼儿园，踩着点下课就要飞奔回家，蹲在自家门口等灵渊哥哥回家，然后缠着他，一直到他爸妈来把人提回家。

晚回家就可以少面对麻烦鬼一会儿了。

可是9岁的时候，三年级了，麻烦鬼读小学了，跟他一个学校。

两家人关系还不错，忙起来的时候开始经常互相托付孩子，今天你接两个孩子下课，明天他送两个孩子上学的。

宣玑不顽皮，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调皮，到处惹事，但是他真的聒噪。

盛灵渊坐在他左边，感觉右耳朵耳鸣了。

9岁的身体跟心灵需要承受这么多吗，盛灵渊在心里问丹离。

3

14岁的时候，盛灵渊初二，成绩拔尖，他眉目长得很秀气，在同龄的男孩子中脾气又好，又很安静，讲话声音也温温柔柔，很讨女孩子的喜欢，课桌匣子里每天都不乏各种情书和零食，盛灵渊都乖乖收起来了，零食分给了前后同桌，情书就放在书包内袋，拿回家放在一个盒子里。

宣玑不小心看到了，炸毛了。

他还是很聒噪，可是盛灵渊觉得自己十多岁的身体和心灵已经可以承受了。

甚至愿意为了哄人，把情书一股脑丢给丹离处理，然后陪着他吃了好几天蜂蜜拌饭，才把人哄好。

这个时候，宣玑有了威胁感。

他的成绩一直不温不火，要一直呆在灵渊哥哥身边，就需要付出很多努力，才能考上跟他一样的学校，跟紧他的步伐。

盛灵渊15岁的时候，刚好步入初三，宣玑险险上了他的学校。

宣玑小时候漂亮得像个女孩子，这种漂亮在十多岁出头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转变成帅气，刚入学的这个新学弟长得很漂亮，嘴也很甜，哄的女孩子心花怒放，每天塞到盛灵渊课桌匣子里的情书马上就分了一半到宣玑匣子里，这个小东西也学着不拒绝，甜甜地冲人家笑，把甜食一举收下，吃得盛灵渊回家跟宣玑母亲回家告状这孩子偷吃糖长蛀牙，宣玑挨了一顿打才消停。

该女士不清楚糖是哪里来的，但是盛灵渊说的话是听进去了，宣玑一回家就迎来劈头盖脸一顿骂。

“糖哪里来的，又吃糖吃糖，蛀牙忘了疼了是吧，还没给疼够是吧，一整天除了吃就是玩儿，还天天去打扰人家灵渊，你说你都天天跟着人转了，怎么不能学点好？人灵渊考试又拿了第一，你还在吊车尾，上个中学费老大劲儿，你啥时候能有灵渊那么省心？”

“这位女士，声音大到隔壁丹离大叔听到了哦。”宣玑煞有其事点了点没关闭的大门。

趁着漂亮女士回头的功夫，宣玑顺着墙角就又溜出了门，一溜烟跑到了盛灵渊家。

4

盛灵渊备战高考的时候，冷落了宣玑好一段时间。

他回家很晚，周末也要到学校补课，早上又是起大早，已经很少跟宣玑有一段独处的时间了，一个下雨的夏日周五他十一点下课，丹离出差不在家，盛灵渊从学校走回家，手上撑着学生会那个女孩的伞，守在楼道口的宣玑一眼就看到了，那个女孩，前几天当着他的面，也是撑着这把伞，递上来一封粉色的情书对盛灵渊表白。

盛灵渊撑了她的伞。

宣玑走进雨幕，衬衫瞬间就被雨淋湿了，张扬的头发贴在脸侧，他走上来，劈手打开了那把碍眼的伞。

他从小就追逐的灵渊哥哥，一直宠着他让着他的灵渊哥哥，只是他的灵渊哥哥，不能撑别人的伞，不可以把时间分给其他人，不可以接受别人。

盛灵渊由着伞跌落在地也不捡，也不生气，安安静静看着他。

有些什么东西像是要破土而出，盛灵渊的沉默像是一种默许，宣玑平视着他，一把抓住了他单薄的手腕，一手揽住了盛灵渊的后脖颈，生涩地吻住了他的唇角。

他在经年累月的宠让中春心萌动，不想看到他的笑给那些女孩子，所以偷偷告状，偷偷拿走他的情书，愿意把蜂蜜拌在米饭里齁到自己难受一整天就为了哄对方开心。

5

宣玑如愿考上盛灵渊所在大学的时候，他们交往了。

在此之前，盛灵渊拒绝了太多女孩的告白，耐心告诉她们他有了喜欢的人。

即便如此，告白墙上还是经年累月能看到盛灵渊的大名，他依然位居全校最理想交往对象榜首。直到宣玑入学。

他们的恋情也没公开，对外最亲密不过也就是邻家哥哥跟弟弟的关系，所以自此，告白榜首又多了一个人。

宣玑小的时候接女孩子糖吃，可是现在有盛灵渊比糖更甜，他看着女孩子递过来的情书，笑道：“对不起呀，我有喜欢的人了。”

还是那个漂亮的臭小孩。

盛灵渊远远地看着那个女孩跑远了，宣玑回头冲他笑。

他还是很漂亮，眼尾吊着一颗惑人的小痣，笑的路过的女孩子脸红着偷偷笑。

“那就是历史系新来的学弟。”

“刚刚好像拒绝了他们系的系花。”

从小到大，很多人觊觎他的小玑，因为他漂亮又乖巧，男孩女孩都有，可是宣玑的的目光从远远的楼下望上来，只对着他笑。

6

盛灵渊研究生即将毕业的时候，他们的事情被宣玑母亲撞破了。

那天丹离不在家，宣玑抱着他啃咬他的脖颈，被进门来的女士撞见了。

一向外向精明的女士惊呆了，紧接着就是雷霆大怒，质问他们的行为。

那一天开始，盛灵渊很多天没有见到他。

其实那天，宣玑黏在他身上，问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可以昭告天下。

盛灵渊握着他的手，一手摩挲他的后颈，告诉他不用着急，好事多磨，他们应该做完更好的准备，去迎接未知的挫折。

然后出柜得那么猝不及防。

他回家的时候，偶尔也会下意识回头看对面的房门，再也不是常打开的样子，紧闭得一条缝不剩，像是昭告着主人对他的不欢迎。

宣玑的电话也没法联系了。

丹离安排好了他的一切，研究生毕业后顺其自然地出国，工作，继承家业。

7

手续办理完成的时候，盛灵渊还是没能见到他。

直到丹离告诉他，隔壁的邻居，一个月前搬走了。

搬走了，一个月，他们也就才一个月不见，却让人觉得像是过了很久。

年少的匆匆悸动就这么无疾而终，盛灵渊满腔的疑惑不解不甘心最后随着一小包的行李打包带走，远去了异国他乡。

这像是人类生命中的短短一瞬，与宣玑的这段初恋像是一只陪伴了他十多二十年的长寿的猫，它老得疾病满身，呼吸都是对自己的折磨，所以他不忍，最后只能亲手葬送。

他的未来还有很长，也许他食髓知味，还会养另外一只猫，也许他疼怕了，宁可去选择孤身一人，也不想去换那段短暂的欢愉了。

8

丹离从小时候起，是他坚实的后盾，三十二岁那一年，盛灵渊大权在握，把丹离留在国外，自己带着公司的核心发展团队回到了国内。

彼时他脑子里对那些时候的年少纵情已经记不太清了，好像是一个很漂亮的小蠢货，第一次见面就要揪着他的头发，叫他姐姐，盛灵渊却不觉得他烦。

今年除夕下着雨，淅淅沥沥的听着让人心里觉得烦闷，天气着实不算暖和，盛灵渊扣上风衣，披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，散着长发，看了看车窗外的雨，他给阿姨放了假，自己一个人中午驱车到超市，买了些速冻食品就回了家。

他小的时候口腹之欲就不强，吃饭都是按照丹离的标准营养搭配，没有什么喜欢的，也没有什么不喜欢的，只有跟宣玑在一起吃饭，才尝得出那么一点酸甜苦辣来。

今天无非是想过个传统的年，半推半就在新房子的厨房开了第一次火。

过年对他来说好像也很冷清，没有烟花爆竹，没有守岁熬夜。以前宣玑拖着他出门看烟火，又要给他喂咖啡要他守岁，想起来好像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了。

他睡得不好。

梦里满耳朵都是轰天炸响的鞭炮声跟烟花声，他跟宣玑站在拥挤的人群里，被挤得肩膀和肩膀叠在一起，宣玑在一片吵闹中回过头看他，眼尾的小痣被烟火映照得透亮，他目光灼灼，说：

我永远爱你。

9

盛灵渊被噩梦折磨到三点，他忍无可忍地醒过来，胡乱套上昨夜脱下的衬衫，皱巴巴地贴在身上，穿好衣服出了门。

理智回笼的时候，他已经到达了四点半的海边。

新年的落寞在凌晨格外明显，盛灵渊下了车，门也不锁，就朝沙滩走去。

今年的除夕太冷了，海风刮得他的脸生疼，他沿着海边走了一会儿，浪花卷着他的皮鞋鞋沿，朝阳还没出，四下只有寂静跟落寞。

坐一会儿，看看日出，然后就回去，回家去。

盛灵渊想。

他面对面走过来一个男孩子，个子高高的，离他还有些远，看不清脸。

盛灵渊揉了揉太阳穴，又抬头看他。

他好像长高了，肯定长高了，好像现在比自己还要高一点，头发在凌晨四点显出恰如其分的凌乱，走近一点，盛灵渊才看到那张漂亮的脸，眼尾坠着一颗小痣的。

他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，盛灵渊好像昨天刚看到过——是他戴着去了超市买速冻食品又围回家的那条，对，那好像跟他的是一团毛线打出来的，记忆里那个多年不见的，热情好客的女人，那天用精致的手提袋装着那一条送给他的围巾，打开了他的家门，看到了他跟宣玑的厮磨。

宣玑走近他，把围巾摘下来，又帮盛灵渊把被海风吹乱的长头发拢回来，冰凉的触感让盛灵渊瑟缩了一下脖子，很快，那条带着另一个人体温的围巾就围在了他的脖子上。

五点，天光破晓了。

盛灵渊被他拢到怀里，紧紧地抱住了。

他们的胸膛紧密地贴在一起，心脏跳动都要同化了，盛灵渊数着他们的心跳，在空隙间听到宣玑低沉的声音，他比以前成熟了太多：

“盛灵渊，我真的快要疯了。”

盛灵渊那一秒就酸涩了眼眶。

在新年的第一个天光破晓的海边，他偶遇了他的爱人。

END